作者：柚子妈来源：遇见柚子妈（ID：Kinbaoma）

01

“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！”

深夜，我再一次被噩梦惊醒。

自从离婚后，我就没睡过好觉了。

从床头柜拿出一包烟，打火机跟烟灰缸就放在旁边，因为最近半夜起来抽烟已经成为习惯。

看着烟雾逐渐飘散在房间里，我又想起老周跟我提离婚的那天，眼眶瞬间湿润。

从一开始，我就知道老周外面有女人了。

他长得一般，但是很会哄人开心。

我知道他的心不可能在我这里安定下来。

把我娶回家，是因为我比较听话而已。我跟他，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。

可是结婚后，我还是过得很没安全感。

我总是害怕不知道哪一天，我又会被抛弃，所以我愿意忍受他的不忠。

我没想到，自己的忍让居然会让老周全然不顾我的感受。

三个月前，他突然把一个女人带回家，态度坚决地向我提出离婚。

任凭我如何哀求，他都不为所动。

更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："她怀孕了，我总不能让我孩子一出生就有两个妈吧？"

这句话，直接将我的尊严踩在脚底，我心如死灰地签了字，离开那个家。

那天起，我又是一个人了。

02

离婚后，我没有地方可以去。

十二年前离开老家后，我就在这座城市一家小超市当收银。

钱不多，经理还喜欢毛手毛脚。

所以结婚后，我就把工作辞了，一直让老周养着我。

也许是心有愧疚，搬离他家前，他背着新欢，悄悄给我转了五千块。

那天晚上，我鬼使神差买了张回老家的车票。

也许人总是念旧的，哪怕你成长的地方给你带来的只有伤害，可一旦你在外面受了委屈，还是想要回家。

虽然，我再也没有家了。

到了c镇后，我在镇上的酒店开了一间钟点房，每天除了吃饭买烟买酒，其他时间都躲在里面。

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。

从我记事起，村里人都很默契地叫我"那个野种"，没人喊过我名字。

我妈也很少叫我名字，而且她从来不准我叫她。

小时候村里其他小孩被欺负，可以哭着鼻子跑回家跟爸妈告状。可是如果我哭着鼻子跑回家找她，只会换来一顿打。

我存在的意义，就只是充当她的出气筒。

每次她在男人那里受了气，回家就会拿我出气，我额头那道伤疤，就是被她拿啤酒瓶砸的。

具体5岁还是6岁，我忘记了。

只记得那次我被村里小孩欺负得厉害，额头被他们用石子砸破一道口子，血一直流。我实在疼得厉害，就哭着鼻子跑回家，正巧撞见她在喝酒。

刚进门我还没来得及止住哭声，原本在她手上的啤酒瓶就在我眼前放大，她吼了一声："吵死了！"

我蹲下身，一只手捂着伤口，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嘴，生怕再哭出声惹她不高兴。

那天之后，我确定了，她是真的恨极了我。

也是。

要是不恨，怎么会在我刚出生不久，就托村里人打听买家，想把我卖掉呢？

要是外婆没有拦着，让她把我卖掉，说不定我的生活会比现在好过很多。

03

我十三岁那年，我妈有一天喝着酒突然吐血。

医院检查后得知，已经肝癌晚期，没过多久就死了。

两年后，外婆去世。

我为了逃离那些不好的回忆，拿着外婆给我留的钱，离开老家。

后来交往过几个对象，不过都没有好结果，直到遇到老周。

跟他结婚，离婚......

这个世界上，我剩下唯一一个亲人，就只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。

自己的身世，我其实了解了个大概。

小时候都不用我主动去打听，村里人就会争着来告诉我。

毕竟在我们这种小乡村里，邻里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。

尤其谁家要是出了点什么倒霉事，第二天准能成为全村人的谈资，何况是关于我这个"野种"的身世八卦。

特别是住我家隔壁，那个拄着拐杖，腰弯得像衣服里塞了一块石头，每次说话都得大口喘气的老太婆。

每次经过她家门前，她总会假意关心地把我拉到一边，用她那像乌鸦声一样刺耳的声音问我："你亲爹找没找你？你妈是不是又打你了？"

平常半个身子躺进棺材的人，看见我总是像回光返照一样，充满气力想要从我嘴里翘点八卦。

不过她倒是除了外婆外，另一个我会感激的人。

因为她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在我被欺负时，维护我的外人。

有次我单独在家，有小孩在我家门前扔石头，还是她卖力地舞着拐杖帮我赶跑他们。

而且我也得感谢她的八卦心，否则我活这么久，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。

从她那里，我知道我那没见过面的亲爹，是以前在我们村做生意的外地人。

村里那片荒废的废弃工厂，就是我亲爹以前开的陶瓷厂。

本来按照他这背景，我就算当不了刁蛮任性的小公主，也不至于沦为谁都可以欺负的小野种。

可能是我注定享不了福，我妈怀我八个月的时候，他破产了。

在赌桌上被人下了套，把身家败光，灰溜溜跑了。

04

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他，毕竟二十多年没见，谁知道他是死是活。

就算找到他，他能接受突然出现的27岁女儿吗？

这次回老家，我只是想去老房子看看，散散心。

把烟抽完，看了一眼时间，已经早上5点，反正都睡不着，干脆起身简单收拾一番就出门了。

走在老家的路上，周围的一切已经变得陌生。

原本的土路铺上水泥，两边的旧平房很多都推倒，建了高楼。

虽然本来就对这里没什么感情，但是这种陌生的变化还是让我感到一丝难受。

好在我家那条小巷没有什么变化。

还是几间破房子挨在一起，走近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屋里有人起来做早饭的动静。

我加快脚步，走到自家门前才发现锁头已经生锈到钥匙打不开，时间太早也没地方找开锁匠。

我盯着锁头，叹了口气。

"还真的是你啊？"

像乌鸦一样嘶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，回过头，果然是隔壁的老太婆。

我没理她，想绕过她的身子离开。

"欸，你这丫头怎么这样。"她拉住我的衣服，把我拦住。

我回头看她，语气不善地问："干嘛。"

"有人见到你亲爹了......"

05

回到酒店，我躺在床上盯着手中纸条的号码，陷入纠结中。

我要不要去找他呢？以什么名义？找到他之后呢？又能干什么？

犹豫了许久，我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。

男生叫李平，是李婆的亲戚，现在在h市做陶瓷生意。他爸以前是我亲爹周焙文厂里的员工，所以认得他。

据李平所说，他在h市生意又做了起来，一家人四口过得很好。

第二天，我就买了去h市的机票，我很想当面问他，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。

飞机落地时，李平已经在机场等我。

他长相很憨厚，年龄看起来跟我差不多，人也很热情。

李婆果然还是改不了八卦本性，在电话里就把我的身世都告诉他了。

这导致他看着我时，眼里总带有毫不遮掩的同情，就差直接对我说："我觉得你好惨，我好同情你。"

不过这种来自异性的关心，让我第一次感到温暖。

他开车载我到附近，就先离开了。

我独自站在周焙文店铺外面，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的男人，应该就是他。

不得不说，我眉眼的确有点像他。

我等了好一会，没看见里面有女人，确定他妻子不在，我才走进去。

他以为我是顾客，笑着站起身迎了上来。

"你是周焙文吗？"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都是因为这个男人，我冷着脸问他。

他好像有点猜到我的身份，皱紧眉头盯着我的脸。

"我是李糖的女儿。"

说完这句话，我从他脸上看到意料中的表情，震惊、不可置信，还有烦躁。

06

周焙文把我带到在附近一条没人的巷子，告诉我所有过往。

跟他分开没一会，李平就过来接我。

在车上，他很配合我阴沉的脸色，没有好奇问我周焙文跟我说了什么。

到了酒店楼下，我没有立刻下车，车内的空气安静了许久，他也没有催促。

等了好一会，我才主动开口将我妈跟周培文的那些事说了出来。

周焙文家里有很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，在他老家，生不出儿子的家庭，就会成为全村的笑柄。

更何况周焙文这种有钱人，平常在村里嚣张惯了，几乎全村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。

奈何他老婆肚子不争气，结婚几年都没动静。

后来为了躲避老家人的嘲讽，他才跑到我们这边做生意。

就在当时，他认识了我妈。

我妈长得很好看，这点我必须承认，这也是周焙文看上她的原因。

一个贪财，一个想要儿子，他瞒着原配，给了我妈一笔钱，代价就是必须给他生个儿子。

后来的事，大家都知道了。

我妈怀孕八个月，周焙文工厂倒闭，他连夜跑回老家，再也没出现过。

我妈本来想着生个儿子还能卖点钱，可惜生了我。

所以从我出生，她就看我哪哪都碍眼。

周焙文曾经托人打听过，知道她生了个女孩后，也没有想要跟我相认。

他老婆身体也没有问题，后面接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。

07

"怎么样，这个故事是不是比狗血电视剧还震碎三观？"说完故事，我问李平。

他看出我在强装镇定，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："不管怎样，幸运的是，你出生了。"

这句话，让我的眼泪再也崩不住，我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。

"家"，本应该是一个温暖的词。

可是对我来说，却是一切痛苦的根源。

李平放任我哭了很久，直到天色变黑，我听到他的肚子在响，我才止住眼泪，调整情绪重新做回副驾。

"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？"见我调整好情绪，李平问我。

以后吗？

这个问题，我现在真的不知道答案。

看到我的沉默，李平试探性问我，愿不愿意起他那里上班。

他说："生活总要过下去，不是吗？"

是啊。

无论怎样，生活总要过下去。

我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，心里有了决定，并向他要了银行卡号吗。

周焙文为了跟我断绝关系，想用十万块堵住我的嘴。

担心会被妻子发现，他还特意交代不能用我自己的银行卡。

有钱不拿王八蛋，拿了这笔钱，以后我跟他的关系就彻底了断了。

李平听到我这句话，笑出声来。

随后，他启动汽车，将我载离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。

从这一刻起，我终于要告别那些悲惨的过去，驶向属于我的未来。

作者简介：柚子妈：作家，婚姻家庭情感专家。善用不絮叨，不煽情，犀利的文风，将情感婚姻家庭剖析得淋漓尽致。个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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